表面看,这桩悲剧应该谴责的是加害、侵犯她的补课老师,可是,林奕含在书中描绘的几个段落,也反映了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:缺失了性教育的家庭,让身心重创的孩子无所依托,失去了最后一道保护伞。
比如,书中提到,在思琪家,性教育是不可以谈的:
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:“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,就是沒有性教育。”
妈妈诧异地看着她,回答:“什么性教育?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。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?”
思琪一时间明白了,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,他们旷课了,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。
和试探父母提及,立马遭遇“有色眼镜”:
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,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:“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。”
“谁?”
“不认识。”
“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。”
思琪不说话了。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。
正是因为父母在性教育上的零作为,导致林奕含在发生侵害时不知如何保护自己、不敢揭发罪行,并始终对这段经历保持着羞耻感,最终崩溃自杀。
父母应该成为孩子性教育的第一任老师!
我不太敢看这类新闻,尤其是关于细节的描述,太残忍。可是几乎每隔几天,就会在媒体上看到有关性侵的报道,最近的一个受害者,才16个月大……没有被曝光的性侵,更是不计其数。
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:身为母亲,我们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孩子,然而,我们却不一定能保证她们不受伤害,而更可能的情况是,我们根本不知道怎样做!
是的,在中国说起“性”,会特别尴尬,因为我们没有大方谈“性”的传统,一代又一代,从父母到学校,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,既不主动教育,又对好奇的孩子缺乏包容,推脱搪塞给社会,于是,孩子只能被动的探索,在粗制滥造的地下小片儿中“自学成才”。
可是,越是难以启齿,越会为“性”蒙上神秘的色彩,与其让孩子在错误中摸索,不如大大方方面对、不闪躲、不回避,为孩子传递正确的性知识!父母,理应成为孩子性教育的第一任老师!
性教育是什么?怎么做?
很多父母开不了口,以为“性教育”就是要给孩子解释“啪啪啪”,事实上,性教育的层面非常广,涵盖了性生理、性心理、性道德、性价值观……给孩子进行性教育,主要是让他们对自己的身体、性器官、男女的不同、基本的隐私和界限有认知,并没有涉及到性行为的具体描述和解释。对学龄前的孩子来说,我们可以这样做:
0-2岁
这个阶段虽然还没有到给孩子解释性知识的时候,但其实尊重宝宝的私隐、讲卫生,就是最初的性教育,从出生就要开始,比如:
不给孩子穿开裆裤;
不让孩子随地大小便;
不当着外人的面给孩子换尿不湿;
不戏弄宝宝的生殖器;
不开相关的玩笑……
2-3岁
孩子会逐渐建立性别意识,还会出现看父母洗澡、上洗手间、看同伴的身体等行为,这其实是标志着,孩子的心理发展,进入了自我认知的重要阶段,观察到了男女身体某些部位的不同,还会将自己的身体与父亲和母亲的进行比较。
如果孩子出现要看成人裸体或者小朋友生殖器的行为时,父母不要粗暴的禁止,或是评价“羞羞”、“不文明”,而是可以顺应孩子的发展需要,满足Ta对身体的好奇,另外,也可以借助绘本,照镜子、洗澡等机会,让孩子了解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,并提到隐私和卫生,“小裤裤盖住的地方要好好保护,手脏了不能摸,怕有细菌会生病,还有小裤裤、背心(女宝)遮住的地方,除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,也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,这是你的小秘密。”
3-4岁
这个阶段的孩子,往往会好奇“我是从哪里来的?”千万别再说“垃圾堆捡来的”这种话,不但伤害了孩子的安全感,还会错失一个性教育的好机会,就大方地告诉孩子,“你是从妈妈肚子里来的”,点到为止,不需要解释得太详尽。
3岁以后的孩子进了幼儿园,很多厕所还没分男女,孩子会好奇“为什么男生要站着尿尿、女生要蹲着”,这个时候可以解释,因为男女有不同呀,男生有阴茎(小鸡鸡),站着更方便,女生有阴户(小妹妹),蹲着更舒服。除此之外,还有哪些不同的地方,进一步强化孩子的性别意识。
4-5岁
4岁以后,孩子脱离“以自我为中心”,人格明显发展,会开始接纳社会规则并学习融入群体,所以这个阶段也是让孩子学习尊重他人身体、保护自己隐私、帮助孩子建立身体界限的好机会,比如和孩子说,“如果有人摸了你的屁股,你要回来告诉妈妈。”
孩子可能会追问一些关于性的问题,可以继续提供正确的信息:“我是怎么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?”“你是从妈妈两腿之间一个叫阴道(或者“生命通道”)的地方出来的”。
孩子可能还会体验一些性别游戏,比如生宝宝、照顾宝宝、结婚、拥抱、甚至亲吻,不要小题大做,孩子会在游戏中发展性别角色,不需要特别干预。
性教育必须重视的几个原则
1、我们自己的态度非常重要。
如果孩子问到和性有关问题的时候,我们表现出羞愧、避讳、不好意思,孩子也会觉得受挫、不被鼓励,有羞耻感,不敢再和父母交流。
其实性器官和其他器官一样,都是身体的一部分,为什么我们讨论眼睛、嘴巴、鼻子时大大方方,到性这里就扭扭捏捏了呢?(如果觉得教孩子“阴茎”这种专业词汇没问题,但是担心孩子在公开的场合提及会不符国情,可以告诉孩子,在外面用大家习惯的昵称,比如“小鸡鸡”,只是,依然不要闪躲,而是大大方方。)
父母回答孩子问题的态度与方式,比对孩子讲了什么更重要,对待孩子的态度越尊重,Ta就会越懂得自尊自爱、具有隐私保护意识。
2、性教育不等于生理卫生课。
关于性的知识,应该顺应孩子的兴趣,在他们表现出相关的好奇、提问时才作答,回应所有的问题,但没必要答得过于仔细专业,比如“爸爸妈妈,我是从哪来的”,答肚子里来的就好,不需要进一步解释、爸爸是怎么把阴茎放入妈妈的阴道……说得太复杂,相当于给自己挖坑,因为孩子是十万个为什么。解释当下的问题就好,不要给孩子带来新的困惑。
3、一定要尊重孩子,不能羞辱孩子。
当孩子对自己、异性小朋友、父母的身体感到好奇;当他们想亲亲抱抱甚至和好朋友“结婚”;当他们触摸自己的生殖器……千万别用“羞羞”、“小流氓”、“小贱货”这样侮辱性的话语和表情,更要避免惩罚。我们对孩子性探索的接纳与引导,不仅关系到孩子对性的看法是否健康、以后遇到问题向家长求助的意愿,还会影响孩子的爱情观和婚姻观。
4、教会孩子表达,重视孩子的求助信号。
之前曾经出现过一个案例,有家长拒绝性教育,结果自己的孩子受到侵犯后连侵犯的部位都说不清,我们需要与孩子建立信任关系,教会孩子认识自己的身体并且表达出来;同时,也要保持警惕,如果孩子情绪突然低落,或者说“有人摸了我”、“亲了我”,“下面难受、不舒服”,一定要引起重视。
5、借助绘本的力量。
绘本的画风可爱,语言浅白,演绎生动富有创意,更容易和孩子解释男女之间有什么区别、从相爱到怀孕生产的过程。
比如在博洛尼亚童书展,我和花时间被法国这套、适用于5岁以上孩子的性教育绘本深深吸引,它用磁铁表示“异性相吸”,展示了男女性器官的样子,以及一群小精子如何争相涌向卵子、最终经过孕育、诞生可一个baby……
国内也有很多相关的绘本,比如《小威向前冲》、《我从哪里来》、《乳房的故事》、《小鸡鸡的故事》等。这篇文章太长啦,今天的次条,花时间会有专门的详细书单,大家可以去看看哈(菜单“花时间读”栏目亦可见)
性教育是个特别宏大的话题,一篇文章很难说尽,以后陆续再和大家分享。总而言之,最重要就是我们自己态度端正、大方面对,结合生动的绘本,用浅显易懂的语言、分阶段和孩子分享性的知识,帮助他们了解自己的身体、建立界限与安全意识,并在此过程中,始终保持对孩子的尊重与爱。
我知道,这对于从小缺失了性教育的我们来说,真的是太难了,不过,我们也只能选择,迎难而上。趁孩子还小,多学些相关知识,等孩子长成十万个为什么,我们就能更坦然、更从容的帮助他们。
别让“林奕含”式悲剧重演,但愿我们的这一小步,在未来,滴水石穿。